乌鱼季节的怀旧
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,吃乌鱼米粉总是家人最喜欢的饮食之一。妈妈会带我或哥哥到菜市场买乌鱼,偶尔如果买到的是母乌鱼,一家人都会有一阵小小的雀跃。妈妈会亲自做乌鱼子,抹上一层盐,然后用木板把乌鱼卵压扁、压实。翻来翻去,大约六、七天,让它风乾。最后把它吊起来。我记得整个製作过程大概一个星期。
乌鱼子是上天赐给台湾的「年礼」,每年牠们从对马海峡南游,冬至前后十天到台湾北部产卵,再游回对马海峡。乌鱼子也是我们家的最爱,妈妈很会烤,技术我也学到了。我最喜爱的食物中,乌鱼子仅次于鹅肝酱。
那个时代台湾还没有冰箱,这类风乾的乌鱼子和鱼乾、肉乾都靠晒太阳和吊起来风乾,免于败坏。看妈妈做几次后,我也学会如何做乌鱼子。那时,我才小学二、三年级,每次买了母乌鱼,我就抢着依法炮製,做起乌鱼子来了。成品还很不错。
最近嘉君和笳笳决定要写一本食谱,把我们家从我十几年前罹患肝癌以来的饮食菜单,以及我们觉得好吃又健康的食品,和如何做才符合健康美味,编写成书。
今天凌晨一点,一家人开车到基隆鱼市场採购她们预先计画要买的鱼类。在拥挤、湿滑、叫声中一家家採购。这里是大卖市场,几乎不太小卖。每次都得买几十条,或好几斤。有几次,嘉君向卖家说可以买三、四条吗?对方说「抱歉,这里只大卖。」嘉君会客气地要求,「可以拜託吗?」店家也许太忙,常常遭到婉拒。今夜运气很好,几次老闆会有点不耐烦地抬头看一下,準备要婉拒了,但,当他看到我也用渴望眼神站在一旁时,大都会「哦,是施先生,好、好。」买到了要的数量的鱼,也买到了一阵温馨的暖流。
走到乌鱼摊,老闆主动先跟我打招呼。我问他,可以买到母乌鱼吗?小时候母乌鱼都是拿去做乌鱼子,市场上很不容易买到野生母乌鱼。老闆竟然回答有。也许这些年来从巴西或台湾养殖的乌鱼子太多了,捕捉的乌鱼才不分公母一起上大卖场。
心中一阵喜悦,小时候的情景,一下子扑进脑海。我想到的是,自己又可以做房山拓展训练基地乌鱼子了!不会是巴西乌鱼,也不会是可能放了抗生素或某些促进成长的饲料乌鱼。
「可以买两条母的,我要亲自做乌鱼子。请帮我挑,好吗?」我拜託。
「好!」老闆也许不太相信我会做乌鱼子,「施先生你真的会做吗?」
我笑笑,「试看唛」。
其实,我是超有信心的。
回到家,杀乌鱼时,心中还有点忐忑,会不会是公的?果然是行家,老闆挑的两只都是母的。把乌鱼卵取出来,把血管稍稍剔除,抹上一层海盐,我用两块砧板铺上乾净棉布,把乌鱼子压在当中,让它平,让它实。
起床后,像小学生远足前的情怀,把砧板掀开,有模有样,如假包换,绝对天然有机的乌鱼子正在完成中!明天之后,我要用风乾的方式,让它变成美食。製作「一夜干」都用风乾,不日晒,才形成它的特殊风味。手工、少量的乌鱼子用吊挂法让它自然风乾,比太阳日晒要快速製成,一定更美好。人世间很多事物都是不能速成的,智慧、判断力、领导力、品味、特殊手法、技术……都一样。速食品有时也许好吃,那一定是加了人工添加物才能促其稳定呈现。但,那不一定对健康有益。
替乌鱼子翻面时,我突然想到,今年我也许该兼职製作一些真正野生、有机的乌鱼子来补贴家计。这个念头,让我觉得好像多了一个值得活下去的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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